所谓理解,通常不过是误解的总和。——村上春树
08友情和爱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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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不清何时,我与开开的关系渐渐变得疏离,虽然我们还会一起晚自习、一起去食堂打饭、一起买书逛街……但已不再有往日的推心置腹,相处时也变得越来越缄默。
我努力地回想,能忆起我们最亲密的时候也仿佛只停留在了那场舞会前,那之后,就变得模糊、敷衍和漫不经心了。
“宝宝,快收拾东西,舞会要开始了。”那天,开开穿着碎花裙子,整个晚自习她都心不在焉,一心等着舞会开始,临近八点,她催促我,“听说今天有大帅哥来”,她声音里闪着光,宛如在歌唱她心底按捺不住的激动。
师大的舞会远近闻名,那是学长一手策划创办起来的,迄今有近5个年头了。舞会每月举办一次,丰富了师生的校园生活,还成为了外校竞相取经的典范。后来,由师大牵头,沪上几所高校开始联合举办“大学生国标比赛”,请到了当时有名的舞蹈明星周小洁当评委,而学长不仅是比赛的重要策划人和联络人,他跟周小洁后来更是以姐弟相称。“大学生国标比赛”分为专业和业余两个组。师大几乎年年蝉联业余组 ,而且还听说学校还拿到过一次专业组比赛 ,而那一次参赛选手正是学长和一位外语系的学姐搭档。至于那位学姐,我听到的星星点点总结起来就是,两人虽金童玉女,恰一双璧人,但阴差阳错、有缘无份。国标比赛的第四年,周小结去了美国,并带上了那位外语系的学姐,自此,学长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舞会,每年度的比赛虽然持续着,但也见不到学长的身影。
没想到,那天的舞会,我看见了学长。
“皓学长怎么来了?”我听见有人问。
“听说这次国标舞比赛苏青青会来,还是评委呢。”有人答。
“那皓学长跟苏青青会不会重续前缘呀?”有人问。
“八九不离十”,我听见有人嘻嘻地笑着答,心里不是滋味。
开开拉着我的手,以为我胆怯,回过头给了我一个眼神,好像在说:“宝宝,有我在呢!”
舞池不算大,进门就能看到全貌。我一眼就看见正与几个男女生交谈的学长,看样子是那几人应是参赛的同学。只见他一脸温和、笑容可掬,抬手示范动作,那几人便跟着做,他手把手纠正,即使他们步子不到位、动作不够流畅,他也没曾板脸,还甚至拍拍他们肩膀,以示鼓励。从没见过他这般温柔,和辅导我演讲比赛的时候简直不像是一个人!天壤之别的差别对待,我心里更加委屈了。
“宝宝,看谁呢?”开开问我。
“没谁。”我没好气。
开开拉着我进了舞池,她今天尤其兴奋,我以为是她要参加比赛,便问道:“这次比赛你报名了?”
“没呢!我才不参加如此无聊的比赛,一板一眼,没劲。”开开说,跳舞本来是一种迷人的娱乐,可我们老祖宗的诗书礼乐,还有西方的上流雅趣,都爱用一些标准把舞蹈规范起来,说得好听是高雅美,实际上就是蹩脚的偏见。
“宝宝,你看,跳舞就应该像这样,随性、随心。”舞池里,开开一开跳便自然成了全场焦点。
这次比赛,大家都以为她会报名参加,学校许多男生也满怀希望、跃跃欲试地想要成为开开的舞伴,谁知她没有报名,让男生们梦想成空。
“宝宝,放开点,跳起来。”开开兴奋地叫着,拉着我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,“别看那边了,舞蹈讲标准本身就是一种颠倒舞蹈本质的行为。”我发现她对学长的国标比赛颇有意见,虽说心里对学长有些埋怨,但听开开直言不讳地怼上学长的国标,心里还是隐约不大舒服。
“开开,你这段时间忙什么呢?晚自习都没看见你。”我换了话题问道。
“忙着挣钱。”开开大声说,“有空你去看我,我在月河驻唱。
月河是大学后门的一间书酒吧,白天看书喝咖啡,晚上唱歌撸串卡拉ok,开开很喜欢去那儿,她说那才是真正的雅俗共赏,老板师大毕业,按开开说的,是一个把美学搞通透了大才子,就是人长得太过随性了。
开开沉浸在她的舞蹈中,又再一次忘了我,我早已跟不上她的舞步,窘迫间,正好看到学长向我们这边走过来。他自然是注意到了开开,曼妙的舞姿、律动的身影,我如芒在背,却情不自禁地迎着学长的方向,看着他背着旖丽的灯光一步一步走来,我想起了一首和歌里的词:“春天的原野里,一个人走来,为了他的心上人。”
当学长走近来,一首歌正好结束。我听见学长问我:“这位是谁?”
“你是谁?”我听见开开问学长。
“开开,我感觉有点不舒服。”没等学长开口,我插嘴道,“我先走了。”
于是,我五味杂陈般、逃也似地跑出了舞厅。
后来直到毕业,我也再也没去过舞会。
年的寒假,我大学一年级 个学期结束了,我回到重庆。从入学的新生演讲、舞会的中途退场、图书馆的占座相遇、到11月的流星雨,还有每天10分钟不到的电话,我与学长也逐渐熟悉起来。
寒假快到的那天,叶子陪我去火车站拿票。因为正是春运时候,一票难求,开票前一天通宵排队都不一定能买上的票,自然让许多*牛挣了不少钱。我们穷学生,买不起*牛票,本打算组团排队,没想到学校的学生会竟然帮助我们开设了集体订票,虽然没能买到卧铺,但能有一张座票已是难能可贵了。
火车站售票处,叶子拉着我的手:“你什么时候回来啊,好舍不得你。”
“我也舍不得你,应该过完元宵就回吧。”
“那不马上就开学了吗?”叶子道,“早点回来,要不然我一个人很闷的。”
“那你要不和我 。”我笑道,“别在你舅妈家了,跟我回去过年。”
“真想跟你走。”叶子低着头,“估计今年我爸妈又不回来了。”
“其实新加坡也不算远,他们可以回来啊。”我说。
“唉,别提了,我看我就是充话费送的,是个意外。”叶子耸耸肩。
“他们出国不也是为了给你挣钱。”我安慰叶子。
“可能是为了生弟弟吧。”自从叶子知道她妈妈怀了弟弟,她就毫不掩饰心里的不满。
我摸摸叶子的头:”吃醋啦,你还有周毅呢!“我逗她。
”天呐,别提他了,一提他就头大。“叶子甩甩头,”整天嬉皮笑脸的,好几年不见还是这样。”
“我看是他对你的心没变。”我笑道。
“燕子,”叶子反口揶揄我,“看来天天跟学长通电话没白聊,现在已经学会打趣人了呢!”叶子知道,学长是我的软肋,只要说到学长我定会被怼得哑口无言。
“叶子……”果不其然,听到“学长”两个字我心就乱了。
没等我找到该说什么话回叶子,叶子突然拍拍我,示意我转身向后看。我转过身,看到学长正朝我这边走来,这让我又想起舞会上他向我走来的那天,我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全身定定站着,一动不动,我能感受到我的心怦怦乱跳,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突然安静了似的,他从人群里走来,嘴上带着笑,这仿佛是人一辈子都不能遇见的那种笑,是“面对着整个永恒的世界的一霎那,然后凝住在你的身上”,表现出的是那种不可抗拒的偏爱。我听见学长说:“你还没拿上票吧!把你身份证给我。”
我听话地把身份证递给了他。他说:“在这儿等一下我。”然后又消失在了人群里。
“燕子,怎么回事?”叶子看来也被这突出其来的状况怔住了,好不容易缓过神来。
“不知道,他拿走了我身份证。”我还没缓过神来。
“他帮你去拿票了。”
“也许吧……”我回答。
不过我心里有一种预感,他不单单是帮我拿票,应该还有其他的事,我满心期待着。
半个小时后,学长终于回来了。我看着他手上拿着我的身份证,还有一张火车票,心里有点失落,原来是自己想多了。
“拿好,我刚刚去帮你换了张卧铺票,不过只有上铺了。”学长将票递给我,又拉着我的胳膊,招呼着我们走到大厅边一排座位上坐下。“这么长时间,你们就一直站着?也不知道找个座位坐坐。”
“你不是说让我们在那儿等着别走吗?”我嗔道。
学长笑了起来,“有意思。”
那是我大学里最开心的日子,连同整个寒假,每当想起学长说我“有意思”时的神情,我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。让我更想不到的是,春节那一天,我竟然接到了他的电话,不知他是如何打听到我家电话号码的,十分钟的电话,他让我代他向我爸妈问好,祝他们新年快乐。电话放下,看着爸妈似笑非笑的眼神,我慌张地掩饰了过去,“就一个同学,通知学校开学的事情”。好在爸妈也不追问,只说,这是 次有男生打电话来找我,看来事情比较重要。
不过那一晚,我失眠了,心像上了弦的箭, 次期待寒假早点结束,我暗下决心,开学一定要问学长,喜不喜欢我。
我当时很有预感,我的爱情马上就要来了。只是,没想到,很多事情,像是在一瞬间里注定了的悲剧似的,我与学长的关系,在那些无意、有意中开始变得扑朔迷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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